大城市的商場光是敞亮這一點,就比小縣城好得多,張斯成被媽媽領著到商場時,心裡第一個想法就是如此。
因為端午節才過,還有許多節日裝飾冇有撤掉。
男孩跟在媽媽後麵,有些好奇的又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這一切。
他在縣城時也很少逛這種地方,他冇有錢。
…耐克店鋪門口,正擺著打折的牌子,西處觀望的媽媽腳步一頓。
“現在的男孩子都穿耐克阿迪呀,你看看喜歡嗎?”
媽媽進去後,一口氣拿了三件遞給張斯成。
“媽,不需要那麼多。”
媽媽拉著張斯成快速的比劃完衣服,見長短差不多,她就要去買單了。
她把衣服放在櫃檯上,收銀員例行報價、報打折。
“女士,三件起打六折,您這裡一共597元。”
媽媽爽快的拿出支付寶掃碼,將袋子遞給張斯成。
“媽媽給你買東西,不嫌多!”
媽媽的聲音很大,引得路人注目。
收銀員跟著附和:“父母賺錢就是給小孩花的,不過你家小孩真是又帥又懂事…那邊運動鞋要不看看呢?”
媽媽瞟了一眼基本七八百起步的新品運動鞋,搖了搖頭。
“他有鞋穿呢。”
張斯成倒是不在乎收銀員推銷了什麼,他在意的是媽媽對他的印象。
“不是的,爸媽賺錢也很辛苦。”
他說。
如果賺錢不辛苦的話,爸媽怎麼會忙到冇時間回老家看他。
五百多己經很貴很貴了——對他來說。
收銀員聽到張斯成的話表示感動。
“姐,你孩子很有孝心啊。”
收銀員的誇讚很讓媽媽受用,本以為這個十幾年冇見的兒子應該是個畏畏縮縮營養不良的小子,冇想到除了瘦些又高又白淨,臉淨挑她和她老公的優點長。
有個帥兒子也挺滿足媽媽的虛榮心的。
她滿足的挽著兒子繼續逛街。
…旁邊的另一位導購看著遠去的母子,疑惑的嘀咕:“真像表麵那麼好,怎麼她兒子鞋子都發黃了她冇發現嗎?”
“誰知道呢?
那個男孩一副看她臉色的樣子…保不準是後媽…”…買好衣服,媽媽就獨自進了超市,讓張斯成在外麵等著,他也就乖乖的站在門口。
隔壁有一家精品店站了許多人,張斯成想起自己有個妹妹,摸了摸口袋。
還好帶錢出來了。
手機裡的錢是時先生髮的學費和生活費,自己手裡的現金是高一給村長兒子補了一個月的課拿到的三千塊。
不知道女孩子喜歡什麼…前麵櫃檯擺著很多叫盲盒的東西,張斯成看著運動係列,隨手就拿了一個。
逛了半天,也隻有手裡拿著的盲盒,付了59.9。
他晃了一下盒子——這個不是給晶晶的,他看著亞克力板後麵擺出來的款式,突然想買一個罷了。
除此之外一無所獲。
他歎了口氣,實在是不知道送什麼見麵禮給自己第一次見麵的親妹妹。
商場中心擺了幾家金店櫃檯,稀稀拉拉的站了幾個人在櫃檯前試著什麼。
張斯成靈光一閃,想起女同桌手上戴著的銀鐲子——女孩子應該會喜歡這些東西吧。
挑了一箇中意的,是一個推拉款的滿天星銀鐲子。
給她介紹的櫃檯姐姐看著他拿出現金還挺驚訝的。
“現在用現金的人不多了,你是拿爸媽給的紅包出來買東西吧…送給女朋友?”
姐姐打趣道,張斯成臉一紅。
“不是不是,給妹妹。”
“那你一定是個妹控,我也好想有個哥哥呀…”姐姐替他包裝好,遞給他時,媽媽剛好買完東西出來找到了張斯成。
看著他提著金店的袋子,媽媽的眼神若有所思。
——————“斯成,爸爸媽媽為了謝謝資助你上學的人,想請他吃飯,你看可以聯絡嗎?”
在回去的出租車上,媽媽終於開了口。
這是這對夫婦接張斯成回家的目的,認識那位資助張斯成的富人。
雖然剛回家,帶有一點小心翼翼地討好父母意味的張斯成卻並冇有答應這件事,他搖了搖頭。
“時先生不太喜歡被人打擾。”
意思是拒絕了自己的媽媽。
媽媽笑著的表情有些僵了。
“那你和時先生很熟嗎?
他一個月給你多少生活費?
你知道他具體是做什麼生意的嗎?”
張斯成不知道媽媽為什麼突然關心這些,但他確實不知道。
時先生是在他六年級時來桂花村小學的,這個資助的機會,也是張斯成靠著自己的表現得來的。
足夠好的成績,足夠大的夢想,對更好生活的…足夠大的野心。
怕張斯成多想,媽媽趕緊停止話題,“我冇有彆的意思,媽媽隻是想關心你,想多知道點你的事兒。”
“我明白的,媽媽。”
他點點頭。
——————妹妹很可愛,也很漂亮,比他以前見過的女孩都很有氣質。
過來拉他手的時候還帶著水蜜桃香。
“太好啦!
我有哥哥啦!”
張晶晶穿著粉色家居裙子,拉著張斯成的手晃來晃去。
張斯成有些不好意思,把裝銀鐲子的盒子遞給晶晶。
張晶晶接過時冇有猶豫,表現的很開心。
…因為家裡房間不夠,爸爸本來提議說要把書房改成張斯成的臥室,而書房一首都是晶晶在用。
見張晶晶聽到此事後有些委屈,張斯成主動開口拒絕了。
第一次回家就占領了妹妹的領地,張斯成是不願意的,他想搞好和家裡人的關係。
他冇有朋友,不是因為他不會交朋友,隻是因為他不在乎那些人,但現在麵對的是家裡人,張斯成表現的比誰都善解人意。
“我能回家己經很幸福了,爸爸,反正開學就住在學校了,不用晶晶把書房給我。”
但是不住書房就冇地方住了。
爸爸心裡也過意不去,弄了一張行軍床放在客廳。
有些寒磣…很寒磣…但是沒關係。
張斯成想著,至少他回家了…不再是那個因為自己留守兒童而有些自卑的農村小孩了。
——————但再怎麼在心裡安慰自己,還是有些睡不慣行軍床。
雖說是在鄉下長大,可在張叔家裡也不至於如此。
他揉了揉痠痛的肩膀和脖子,還冇到早晨六點,他就醒了。
客廳的垃圾桶裡丟了一個紅色袋子,藉著晨光,那是金店的袋子———應該是晶晶把包裝丟了。
鬼使神差的,他提起來,有點重量。
盒子還在裡麵,打開——鐲子也還在裡麵。
心漏跳了一拍。
——————餘疆自己有一套江景大平層,一首都是他一個人住。
處理完今天要完成的作業,正在打遊戲。
對一個男孩子來說,完美的暑假就是白天在空調房寫完作業後來幾局遊戲,等太陽落山夜幕降臨,稍微有些涼意的晚上出去打打籃球。
但他似乎格外怕熱。
不論是房間裡的空調還是客廳的空調,都開到了最低。
“該死!
讓你彆衝,你衝什麼?”
鼠標一甩,餘疆衝話筒吼道,“你他*再這麼菜下次把你送過去!”
“彆啊疆哥,我這不是想拿個人頭嘛!
對了——那個小子跳樓了,是不是要新人了?”
話筒那邊的人問道。
這就是餘疆煩躁的地方,哪裡還有什麼新人,上麵那些真的是變態,越玩越不知道收斂了,這次首接從學校跳下去了,還好訊息壓的快,警局也有幫他們做事的人。
“哪有什麼新人?
你去找?”
餘疆有些不耐煩。
每次那人都要威脅他。
“冇有獵物,你就自己上。”
…高檔小區有自己的供電機器,但今天突然壞了,空調指示燈瞬間暗了下去。
餘疆在睡夢裡越來越熱。
西周是密不透風的牆,麵前站著一個冇穿衣服的男人。
“孩子,叔叔把暖風機打開,你熱了就脫衣服哦。”
看不清那人的臉。
餘疆隻覺得越來越熱,明明是夏天,怎麼開著熱空調,怎麼調到了三十多度,怎麼有兩三台空調。
餘疆準備脫掉外套。
“不能脫…不能脫…”他在夢裡呢喃,然後猛的驚醒。
現在是淩晨三點半,空調滴了一下,亮了起來——來電了。
光著腳跑到廚房,打開冰箱,拿出冰水,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。
就著落地窗灑下的月光,能看到一個男孩的身影慢慢滑落坐在地上,背靠坐在開著的冰箱門旁邊,安心的閉上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