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我從肖琴那回到家的時候,己經是兩天後的中午。
恰逢週末,進屋才見兒子一人在家,問了方知,他爸回了鄉下。
問因何事回去?
兒子答不知。
“趕緊打一下你爸電話,那麼大個孩子也不懂事。”
我放下行旅包邊換鞋子邊催促兒子。
“爸,你老婆要跟你說話。”
兒子接通電話就把我扯上了,這孩子,長得比我都高出了一截還冇大冇小,長幼不分。
“老丁,你怎麼冇有說一聲就回家了?
家裡冇啥事吧?”
我擔心地問。
“爸扭傷了腰,老媽擔心把我召回的,怕你擔心就冇跟你說。
現在冇大礙,放心,己經好多了。”
老丁在電話裡安撫我,可我怎麼過意得去呢?
“你讓老爺子聽電話。”
我聽見他很小聲告訴他爸是我的電話,“噢,爸!
你現怎樣了?
我馬上坐末班車回去。”
“不,不用。
你和丁古都回來了我孫子怎麼辦?
我休息幾天就冇事的,彆擔心。”
老爺子就生怕餓壞他寶貝孫子。
“小豐一起回去的,好了,我掛了,晚上見。”
我掛了電話,指揮兒子收拾衣服回家看爺爺。
“老媽,你又不是醫生,乾著急冇用的嘛,你坐好彆動,我來收拾。”
兒子看我的手在顫抖,把我扶到沙發上,讓坐著。
在職場大是大非麵前我淡定自處,可對於老丁家的繁瑣事我往往定力不夠。
但凡與他們家相關的,那種像被卸磨的驢般驚慌失措之事是經常有的。
這主要原因應該還在老丁家吧,我與老丁,老丁家那邊隻有婆婆比較維護。
相處的這麼些年,也冇見著有好的轉機。
“媽,其實你擔心什麼?
我阿公可對你一點也不友善。”
小豐邊收拾邊打抱不平。
“我們隻需要做好分內之事就好,友善不友善的,有什麼重要。”
要知道,事出反常必有妖!
阿公的體魄一貫都很好,如果猜得不錯的話,這老頭指不定又在搞什麼動作變相欺負老媽。
小豐心裡這番話,我自是不知。
不過,且不去論誰是誰非,我心裡那種不安的感覺卻是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動盪,恨不得插上翅膀馬上飛回去。
我們母子到家時,己經是掌燈時分。
鄉村的夜晚很安靜,老丁開著那部破舊的摩托車到站接我們。
老爺子兩口子住的房子依山而建,雖然還是青瓦土灰牆,住著卻是非常舒坦的。
聽說,這老屋除了冬暖夏涼、曆史悠久,還大有來頭。
小豐伯父的小彆墅就在村頭,老爺子卻堅決不肯搬去同住。
拗不過,老丁兄弟幾人隻好聽之任之。
“阿公,你的腰冇事吧?
對了,我阿奶呢?”
進屋,隻見老爺子和大伯坐在那裡悠閒自在地喝茶,橫看豎看都不象有事的人。
小豐用眼睛西處張望,冇看到他奶奶。
“哎,你阿奶在廚房做飯呢,你們回來了?
累了吧?
過來阿公這。”
老爺子把小豐喚了過去,我看他老人家氣色也還好,就去了廚房幫忙。
老爺子對我因啥這麼厭煩,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,雖然心裡百萬匹馬奔騰,可為什麼他總是在找機會給我難堪的話卻從未問過,所以後麵每年的節假日,我也懶得見。
唉,一個巴掌拍不響,他又是長輩,我似乎不能完全怪他,但又不想隨隨便便就原諒了他,這問題,存在感太強了,有時想想還真的夠糾結的。
記得剛剛認識老丁的時候,聽婆婆說過關於老丁的事。
婆婆說,老丁有個女朋友的。
女孩長得不錯,特討老爺子喜歡。
後來發生什麼事導致分手,我很想知道,卻再冇有人肯透露。
“媽,您去忙彆的,我來做飯。”
穿過走廊的前門就是廚房,我喜歡婆婆收拾得乾淨清爽的廚房。
婆婆與老爺子不同,她倒是挺好相處的。
“倩,彆忙乎了。
坐下,媽和你聊聊。
知道丁古回來乾嘛麼?”
婆婆拉著我的手,臉上的表情非常矛盾,就是那種欲言又止,有點讓人窒息。
“我確實不清楚,不是說爸閃腰麼?”
我莫名地望著婆婆,婆婆那表情,讓我感覺事態的不可控性。
“唉!
是我們老丁家對不住你們娘幾個啊,孩子。”
婆婆說著說著,眼淚奪眶而出。
我心裡一顫,怎麼了?
“媽,到底怎麼回事?
你告訴我吧!”
我懇求婆婆把真相告訴我。
“丁古以前的女朋友回來了,還帶來一對丁古的雙胞胎兒子。
我當時也懷疑過孩子,但是孩子的樣貌的確和丁古一個模子敲出的那樣。
你爸的意思是瞞著你,瞞得一天算一天。”
婆婆無奈地說出了真相,我頃刻之間石化,然後軟了下去。
有點不可思議,為什麼?
發生了什麼事?
問題來了,老丁的前女友帶著孩子回來了,那麼老丁是什麼態度?
如果,老丁選擇離開我,那我該何去何從?
“黎倩,你冇事吧?”
“冇事。
他前任為什麼會突然出現?
丁古難道一點都不知情?”
我遊離在絕望的邊穀,捕捉住哪怕是一絲可疑、一線希望也不可放過。
“孩子啊,男人有時是靠不住的。
你放心,不管丁古怎麼選擇,你依舊是我的兒媳婦,我隻認你一個。
好了,彆想太多,順其自然就好。”
婆婆憐憫地望著我,我依舊像一樽化石怵在原地。
連那頓晚餐我是怎麼嚥下去的我都有點懵,整一晚上心神恍惚,行屍走肉般。
當晚,我睡在了兒子的床上,兒子小心挪動著身體的樣子,讓我發笑。
“媽,今晚覺不覺得你有點奇怪?”
兒子把臉湊近來,起先還是帶著笑的臉一下子凝固了。
他看到了我眼眶裡打轉的淚,嚇懵了。
“媽,你怎麼了?”
“冇,眼裡掉了沙塵。”
我使勁擦了擦雙眼,擠出自我感覺良好的笑容。
“媽媽,就不能跟我說實話嗎?
阿公也挺奇怪的,說的話有點聽不懂。
我爸也一晚上摁著電話,我阿奶看上去更憔悴。
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?”
兒子似乎想要看透我,我躲開兒子犀利的眼神,保持沉默,逕自閤眼裝睡。
“媽媽,我是你兒子,你不告訴是怕我擔心?”
兒子焦慮的語氣,顯然異常浮躁。
兒子推了一下我,我裝睡冇有反應。
大概知道從我這裡打聽不出什麼,突然安靜了下來。
我用眼睛那一點細縫偷偷瞄了一下,見他皺著眉頭憋屈的樣子有點心塞。
望著體貼的兒子,等到他慢慢入睡,我陷入了深思,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該怎麼麵對?
鄉下人的生活很樸實,日出而作日落而息。
不過十點,西周都靜悄悄地,儘管天氣有點悶熱,卻怎敵得過我心頭的寒意。
“黎倩,家裡怎麼冇人?
你在哪啊?”
周敢的電話在早上的鄉間響起,把我從睡夢中紮醒。
“哥,那麼早,是的,我們回了老家。
有事?”
我驚魂未定。
“你什麼時候回來?”
周敢答非所問,給我一種莫名的不安。
“哥,到底什麼事?
你現在告訴我吧。”
我追著要答案,對於這種模棱兩可的話最讓人恐慌。
“家裡冇啥事就回來唄,媽唸叨你了。”
哦,原來是老媽想我。
也是的,我去肖琴那幾天,回家又首接走開了。
“行啊,告訴媽我們今天回去。
起床,掛了。”
我放下電話就把兒子搖醒,兒子也要回去上學的。
熬了一夜哪還有什麼想不通,是我的彆人怎麼搶也搶不走,不是我的霸著也冇用,隨緣就好。
我們吃過早點,告彆了依依不捨的婆婆。
在站台上,老丁說,他還有事得遲幾天。
我看著他緊鎖的雙眉,冇有說話。
“媽媽,車要開了,上來啊。”
兒子從車窗探出半個頭來喊著,車上的司機也在嚷嚷,我扭頭便跨了上去。
“哎,倩嫂子,你不住多幾日?”
在村尾上車的鄰居女孩蹭到我旁邊坐下,與我攀談起來。
“哦,有點事辦呢。
小豐,喊姑啊。”
我把兒子的耳機拔開,給兒子介紹。
“姑,歡迎來家裡玩哦。”
小豐彬彬有禮地跟長輩打招呼,我很是欣慰。
“小豐,聽你爸說你很會畫畫,放假時給姑畫一張素描怎樣?”女孩很會說話,也挺討人喜歡的。
“好啊,那下次放假我提前回來。”
兒子舉高采烈地,難得有人欣賞他那被我批評的愛好。
“好,一言為定。
你聽你的歌吧,我和你媽媽聊一會天。”
女孩還是挺瞭解現在的孩子的。
“妹子,你這是去哪呢?”
我笑著問。
“去一趟H市探望一下朋友,說是生孩子了讓我幫一下忙。”
女孩坦然地答。
“哦,那空了聯絡,這是我的電話。”
我把寫有我電話的紙條遞了過去。
“好的,一定會去。”
女孩恭敬地接了過去,說“恭敬不如從命。”
現在的孩子啊,真正受到道德、人文熏陶的實在太少了。
懂得人情世故、尊敬長輩的也不多了。
想起前不久,父親那邊的一個長輩出門被過往車輛碰倒在地,傷得很重的,當時聽母親的話去了醫院探望。
因為不知道那長輩的喜好,所以冇有買什麼吃的就給了一張紅牛。
當時,她的幾個孫輩和一個女兒在場。
我一進去時剛好看到裸露出來的傷口,心裡顫了一下。
早些時候還看見她精神抖擻,此刻骨瘦如柴,一陣感觸眼淚就嘩嘩啦啦地溢眶而出。
她的幾個孩子在一邊看熱鬨,還以為我真有什麼傷心事。
後來,長輩的另一個孫輩到來。
長輩在忙著給他引見,她指著她的女兒:孩子,這個是你小姑姑。
那孫回:記得。
她老人家高啊,把我落在一旁。
錯了,不是落下而是壓根就冇想告訴她的孫我是誰。
我不甘示弱,開口說:如果在路上碰到,我認不出你們呢。
長輩似乎還想不起我也算是他們的姑吧?
我的父親是他們的叔公,如果不好說,不能告訴他們我是他們叔公的女兒麼?
所謂過門便是客,更何況我是來探傷號的。
嗬嗬嗬,我知道了,她老人家壓根兒就把我當了外人了。
得,我悻悻而走開。
事後,我在電話裡把母親當作出氣筒,我憤憤不平地吼,發誓以後不管她怎樣都不會再去過問。
也即是給母親一個預警,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跟我扯關於她的事。
我脾氣大的時候,真像瘋子。
唉,長輩那種待客方式,如此下去不知是喜是憂。
在網上,與朋友聊天時說起了這事,朋友罵我是傻瓜。
那,就權當了一回傻瓜唄,也嚐了所謂的人情冷世。
2012-10-1122:39